【周叶】爱太奸诈 12
比赛打完了，开始来日常走感情线
要说苏黎世的盛产是巧克力，果然名不虚传的，空气中微苦的香甜淬着酒气，从神经末梢微醺到眼角，连日出前珠圆玉润的晨露，都是融化后粘稠的可可。
周泽楷的瞳孔闪烁，眼睫间满是细碎的赧然。他看起来心情大好，雀跃充盈在发梢，连吐息都比往日急促。叶修将手缓缓放回两侧，周泽楷方才为配合他而伏下的一点角度归回原处，吸了口气，音调抬高，“高兴。”
“看出来了。”叶修笑。他从楼上飞奔到台上，这会儿肺里也不大平静，肺泡暴涨，心脏无处可去，被挤得进退维谷，“先下去吧，别耽误太久。”
几个人里没有一个是喜欢记者会的。输了以后阴云密布，无心应付，再碰到几个尖锐的问题，仿佛痛打落水狗，憋一肚子负面情绪。赢了以后只想沉浸在满心欢喜里，打不起精神虚与委蛇。尤其西方记者抛一个问题，得翻译再琢磨琢磨才好说出来，整场采访可谓是一波三折。
“累死了——”黄少天一出门便扯着嗓子抱怨道，“记者会开的比打比赛还累。”
“我记得你是替补吧？”张佳乐说。
“瞧不起替补啊！替补压力也很大的好吗！”黄少天一下子严肃起来，和他说明这个位置是有多么的不容易，“看比赛比打比赛还紧张你知道吗，哎当时最后那一段可把我给紧张死了，差点就让对面给翻盘好在最后有惊无险……”
“有时候我都怀疑黄少你不是G市是J市的，”方锐由衷地感叹，“给你面前摆盏茶就能说书打快板了。”
“最后那里的确是比较惊险。”喻文州点头，“和近战打爆发全程都需要将APM保持在一个数值上，确实比平常的比赛都要辛苦。”
“我申请晚上庆祝的时候打打牙祭，”楚云秀提议，“来苏黎世这么久我特别想念祖国的饭菜。”
“我不要吃酒店里的东西！”黄少天立刻大叫起来。
“我也不想吃，”楚云秀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时间，“下午四点，去超市买点东西差不多能赶上晚饭。”
王杰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，“这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？”
不愧是叶修，马上就将自己置身事外，“你们这里有人会做菜吗？”
一队的大男人面面相觑，显然都是踢到铁板。楚云秀对这漫长的沉默并不意外，“也没打算指望你们。昨天我就和沐沐说了，我们两个动手，你们就负责采购，洗菜切菜总是会的吧。”
“我能不能问一下菜的主题是什么？”张佳乐举手示意，“总得给个范围吧。”
“到底又不是国内，看着能做中餐的都带点回来吧。”苏沐橙说，“反正我们人多不怕浪费。”
于是一帮大老爷们被划成三六九等，安排分工，王杰希、张新杰、喻文州和肖时钦四人因为“看着就像会做菜的”，被自然地排到动手组去，有资格触碰锅碗瓢盆。尽管这个组合是毫无理由的，纯粹的以貌取人，靠刻板印象取胜。
“其实我也不介意尝试一下动手的。”张佳乐试图扭转局势。在他看来煮菜虽然琐碎，但相比在陌生的国度出门买东西，还要面临语言不通这个大敌，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了。尤其是脑补自己黑发黑眼的混到一群亮色系的外国人里，压力山大。
“会刷卡就行了。你们手机都装那个翻译的APP了没？”苏沐橙没理他，“就那个对着说话就能翻译的。”
“我没手机。”叶修示意自己的存在。
苏沐橙转头瞥了他一眼，不难从叶修眼中看见想浑水摸鱼过去的侥幸：“那你和周泽楷一起吧。正好他不喜欢说话，你们两个凑一起刚好补补。”
叶修一下子把酝酿了许久的推辞都顺着食道一起咽下去了。咕咚一声泡在胃酸里，滋啦滋啦冒着泡，被腐蚀了。
李轩很中肯地评价这个双一组合，“那好像还是黄少天比较适合这个位置啊。”
叶修反驳道：“你不觉得这样是完全是两个极端了吗？”他转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周泽楷，“小周下了没？那个翻译的软件。”
周泽楷点头：“下了。”
“那就这样吧！”叶修仿佛生怕节外生枝一般，连门把手都拧开了，“小周我们赶紧走，省得一会儿又临时安排任务。”
周泽楷半懂不懂地点头，既不表达异议，也不说赞同，但两条腿已经跟着叶修的动作迈起来。临走前他还对着虚掩的门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决定把手伸出来，把门关上了。
叶修在门外等着他。那仿佛象征着尘埃落定的铿锵一响，他便眯起双眼，收起一身的紧张感。周泽楷蹙着眉头疾步走过来，在叶修面前站定，见他纹丝不动地在原地站着，语调禁不住着急起来：“不是……赶紧走吗？”
“是是，赶紧走。”想调侃他这份认真的促狭最终总是会成石牛入海，不起涟漪地融化开来。叶修的眼底溢出明亮的笑意，眼波流转。他抓住周泽楷外套上属于胳膊的一截，松垮的运动服恰好能填满一只半握的手。
“快跑小周！”他没有吸烟，肺叶里空无一物，将苏黎世清甜的空气尽数吸纳。一瞬间，大脑、躯干及脏腑都失去重量一般，在体内肆意翩跹着，偶然有圆润的弧角撞上壁垒，也不觉疼痛。
“小周”两个字语速快的时候，听觉不去敏锐捕捉，有一点“小猪”的含糊。叶修脑补出他面容姣好的脸上不合时宜地长出不属于人类的五官，笑着回头去看。周泽楷正一脸茫然地由他拖拽，脚步却很坚定，扬起毯上的细碎尘埃。
要说苏黎世的盛产是巧克力，果然名不虚传的，空气中微苦的香甜淬着酒气，从神经末梢微醺到眼角，连日出前珠圆玉润的晨露，都是融化后粘稠的可可。
叶修记得自己明明是正当而立。然风卷起发梢的时候，却依稀生出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。
重返青涩的少年，即使他每个细胞组织都在呐喊咆哮，宣泄着表白，在他世界中横行霸道。满溢的情感从眼眶、口中溢出，他身后的主角却还犹未可知。
叶修从来不是会知难而退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