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叶】爱太奸诈 07
周泽楷在此刻庆幸起自己的少言寡语。多亏如此，他不自然的嗫嚅才能成功混淆过叶修的耳目。
“即视感很强啊。”叶修毫无被逼到了绝路的动摇。数据库堆砌出虚拟的骨架，填补上血液，无一比得上周泽楷的生动鲜活，“小周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壁咚？”
周泽楷没有说话。他并不擅长分心，这一幕被他日以继夜地咀嚼，不似戈壁敦煌风化的古早，是墙上一抹干透了，抹不去的蚊子血。
叶修正被他压制。不，换句话说，应该是君莫笑。黑压压的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，荣耀做的十分细节化，君莫笑的血线已然呈出一道血色，面露疲态——叶修却在屏幕外，云淡风轻地笑着。
这种截然迥乎的反差让周泽楷感到茫然，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错乱还是烦闷。他对叶修的调侃置若罔闻，将全身的注意力都灌输到提防上，唯恐这个狡猾的男人将出其不意。
周泽楷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渴望胜利。近在咫尺的，君莫笑虚伪的瞳孔中一片阒然，倒映不出周泽楷此刻的表情。他开始扪心自问，对胜利这样的狂热究竟是出自单纯的求胜欲，还是叶修方才抛下的暧昧的引子，与烟草一起被点燃，化为灰烬，却氤氲满房间的每一处，连死气沉沉的木桌都沾染着浓烈的气味。
那个被叶修欲言又止，刻意藏掖在喉咙里的——
周泽楷的食指缓慢地拱起来，像穿插到扳机里，君莫笑的生命值全在他一念之间。只要他轻轻地按下去，就将会带出可观的爆头伤害。
那仿佛刻意隐瞒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……
竞技结束后的周泽楷用这样的眼神问询着叶修。
这场比赛结束的远没有开始来得干脆。周泽楷始终没能按下扳机，叶修也始终不曾挣扎，试图力挽狂澜。他们两个缄默地看着下头的技能栏如同华灯初上，霓虹灯一片一片地亮起来，倒映出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景。
周泽楷甚至怀疑叶修是故意输的。没有胜利后应有的雀跃感，连十指的疲倦也渐渐散开了。叶修把窗户打开，让滞留的烟味出去，与新鲜的交换。他云淡风轻地接受了战败的事实，看不到一点儿颓然，“愿赌服输。”
他正欲与周泽楷兑现方才的赌约，但周泽楷打断了他。
“前辈…为什么…？”
为什么你刚刚没有挣扎呢？简直就像是……故意将这份胜利拱手让人一样。
叶修站在窗口看了他一会儿，令人心痒难耐的风吹起来，撩拨窗帘，被叶修沉默着用手按下去了。
“那小周你呢？”叶修反问道，“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动？”
竞技比赛中的大忌，总不至于因为是私下的PK就抛诸脑后。是因为对这一段的印象太过深刻的关系吗？他不得而知。
周泽楷的感知并不敏锐。不仅仅是于他人而言，对自己也时常是一知半解。他的双眼凝视着他，半晌，默默摇了摇头，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他的十指渐渐蜷缩起来，说：“我……没有赢。”
一点儿也不酣畅淋漓。他们心照不宣地韬光养晦，与周泽楷所想的，竭尽全力地去挖掘彼此弱点，一举击溃的战斗相去甚远。结束后本该是让人头晕眼花的闪光灯降临下来，原来不可名状的视觉都附着上了热度。
当天晚上周泽楷裹在被褥里回味着他和叶修的战斗，耳边满是兵戎相见的铿锵，滋啦的火星飞溅。他睁开了眼睛，兴奋感像是身体消化不掉的激素残余，脑海里来回播放着战斗的片段细节，而他是如何应对。
失误，大意，在凉薄的空气中显露出曲线。他从十一点辗转到凌晨一点，困乏就是迟迟不肯莅临到他身上，像黄梅天的烈阳，整座城市都是闷热的雨水。
周泽楷干脆将这些都当做睡前的调味料，梦境衍生的素材，不知道最后将会为他拼凑出一个怎样的梦。最终残存的意识替他铭记的，是从头淋到脚，慷慨又不亲切的灯光。微妙的是，与现实相悖的，他慢斯条理地将目光挪过去，叶修已经直直地看着他。
他们默契地割舍了礼义廉耻，就那样出神，置若罔闻地凝视着彼此。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周泽楷发现自己晨勃了。
自然不过的生理情况，情动、厮杀、战斗和濒死的情况下，象征着繁殖意义的器官，总是会违背意志地立正敬礼。
并不罕见，但在这个时段，有点儿微妙。他一晚上仿佛将这个场景衔起来，做一个圈，单曲循环；又似乎昨夜所看所想全是睡前萦绕的，回忆的延伸。
这无端的回忆带着曼妙的色彩，眼前的叶修就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笔。意识到这个的周泽楷脸一下子红了起来，方才还信誓旦旦的目光也生硬地挪开了，“前辈也……没有输。”
周泽楷在此刻庆幸起自己的少言寡语。多亏如此，他不自然的嗫嚅才能成功混淆过叶修的耳目。
他刚刚其实是想按下鼠标的。但是叶修纹丝不动，那任由人搓圆捏扁的态度，让本来无意搭着鼠标的食指生硬起来。
他没能杀死叶修。
